中国文人的武斗史

中国网 | 时间: 2011-10-18  | 文章来源: 中国网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三国曹丕《典论》

中国的文化圈被认为历来有“文人相轻”的传统,而“文人相轻”到了放下斯文、大打出手的境地,也并非没有发生过。虽然从文言文的具体史料中较难看到事件全部细节,但依然可以觅得些许蛛丝马迹。或因异见、或因相互轻蔑而燃起的怒火,极可能化文斗为武斗。

一、明清学者“互掐”:手段简单,言语粗鄙

明代学者谈不拢,直接上手扇耳光

“陈卧子在七录斋中,与艾千子肆论朱王异同,以手批千子颊。”——《社事始末》,杜登春

明代时期,民间文人因地域之便,形成了相互切磋“制艺”技巧、交流科考学问的团体“文社”。而结社中最重要的目的在于“选文”,所谓“选文”,则类似于今天各大英语培训机构中的“机经”——从往届考卷中挑出有意义的八股文,编制成“应试参考”。但究竟选那些文章、由于各个编者的学术观点和审美取向不同,在不同团体中爆发了争议,并最终导致了崇祯年间一位知名学者掌掴另一位学人的事件发生。

崇祯元年(1628年),豫章文社的艾南英游历江南,和东南文学的领军人物陈子龙等江南士人相聚论道。但艾南英以教训人的口吻,指名道姓地骂起李梦阳、李攀龙和王世贞等陈子龙眼中的前辈们。正值血气方刚之年的陈子龙,按捺不住,奋身而起,掴了艾南英一记清脆的耳光。允彝与张薄等人也群起相助,艾势孤力单,只好悻悻而去。

学者相互问候“你大爷”,辩论不过,将人推下河

尝以公事赴吴门,回舟与汪明经中同载,二人者性并傲,且其始皆歙产也。泛论世次,忽谓中曰:余长君两世。中曰:君误矣,余实君大父行也。苍霖恚甚,欲缚中掷扬子江,以救获免。——《更生斋甲集》,洪亮吉

“汪容甫尝江行,与洪北江同舟论学。北江专崇马郑,容甫兼涉程朱。辩争良久,容甫口舌便捷不逮北江,屡为所屈,愤甚,捽北江堕水,舟人救之,仅乃得免。”—— 《眉庐丛话》,况周颐

清代文学家、“扬州学派”代表汪中,是个性格狂傲、喜欢骂人的学者。他曾说扬州城中,读书读通的人只有三个,而排名第一的当然是自己。一次,汪中和另外一位士人汪苍霖同船过江,汪中汪苍霖谁也看不起谁,忽然聊起来辈份,汪苍霖说我比你大两辈,汪中说,你错了,我是你爷爷那辈的。王苍霖顿时发火,要把汪中绑了扔长江,有人劝架,方才作罢。后来没过多久,汪中又和另一位学者洪亮吉同船论道,但在辩论中口舌不利,被辩了个气急败坏,索性一把将洪亮吉一把推下船去,幸亏船夫救助,洪亮吉逃过一劫。

如果说明代和晚清前的知识分子打斗因为文言文的因素看起来还较为克制的话,那么到了晚清,由维新派带来的“群殴”则在近现代的新式传播工具上表现的格外淋漓。

章太炎与康有为骂架升级,梁启超带人前往报馆拳击章太炎

戊戌变法之前,由康有为幕后策划、黄遵宪具体筹备、梁启超任总主笔、汪康年任总经理的《时务报》,请来章太炎担任撰述。章太炎为人极狂傲,可以从死掉的学者一直骂到后来的民国总统。在《时务报》馆,康派极强势,自然招来章的不满,加上双方从学术思想到政治观点均有分歧,遂至开骂。章斥康派为“教匪”,后者则骂章为“陋儒”。骂架升级,最终成为打斗。康派一群人由梁启超带队到报馆,拳击章太炎,章也不是植物人,立即动手还击。在章太炎《自订年谱》中,只记有打架之事,未说梁启超亲与,也未详述战果。而在金宏达《太炎先生》则说,梁启超被章太炎狠抽了一个大嘴巴。斗殴事件后,章太炎即离沪赴杭,好汉难敌四手,报仇不晚三年。日后《民报》与《新民丛报》论战,章氏作为《民报》的主力在报纸上毫不客气,也可部分看作是那次斗殴的回声。

二、“武斗”之风民国渐行,新文化干将最能打

“清末民初的文武之间,距离和分野的痕迹都不大明显,有的武人文采甚佳;相当数量的文人,也时时葆有武装行事的气质……甚至可以说携带相当分量的暴力倾向”。——伍立杨

尚武之风流行,周作人鼓吹“国民尚武之心”

“武斗”之风在晚清民国之际更是伴随着小报媒体的兴起而一时成为当时的时髦话题。有学者发现,在晚清民初的新学家中,“尚武”之风备受推崇。譬如后来做了文学家的周作人,当时在《绍兴公报》上专论“军人之尊贵”,鼓吹“国民尚武之心”;杨集群也在《武学》杂志上热烈倡言,“兵乎,兵乎,为立国之本,为文明之标帜”。1905年,湖北新军在黄陂募兵96人,其中廪生20人,秀才24人。杨国强对此评论说:“这些都是本来的读书种子。秀才当兵,说明了文武之道此消彼长,由此折射出来的,是新旧代谢下的价值易位与人心变动”。近现代知识分子的喜欢打架,除了个人性格外,或也可放在这大背景中考察。

章太炎门生继承"衣钵",酒家聚会与人互殴

到了民国时期,章太炎的弟子黄侃,开始在“武斗”中展露头角,不但继承了乃师之小学,也继承了乃师之怒火。黄与词曲家吴梅都在中央大学中文系任教,一日系里于酒家聚会,席间黄与吴一言不合,遂至激辩。口水仗之中,黄侃忽然奋臂攘袖,一掌打向吴梅。吴急闪,未中,旋回敬一拳。两人于是起身离席,准备在满血状态下PK一场,被同事们拉住。《黄侃日记》癸酉年五月条下,有记载此次冲突。后来两人还打过一架,因为在教师休息室抢沙发。当时吴梅端坐沙发小憩,黄侃进来就发飙,对吴梅大吼:“你个瓜娃子凭啥子坐这里?”吴梅答:“凭词曲。”双方就又干起来了,不过都只受了点皮肉小伤,不厉害。学者打架多是婆娘架,必杀技是指甲、搂抱和拉拉扯扯。此后,教务处便把两人的课错开日子排,以成牛郎织女隔河相望之势,好消减摩擦。

陈独秀和人打架争当刺客,抢女人打架葬送北大前程

黄侃一生与人结怨甚多,新青年干将陈独秀也被他痛骂过好多次。不过陈独秀在表面上对黄侃保持了“雅量”,1920年他在武汉高师演讲时还感叹说:“黄侃学术渊邃,惜不为吾党用!”但陈独秀本人的脾气却并不好,他也喜欢打架。青年时代,陈独秀与革命党人吴樾争夺刺杀满清五大臣的机会,竟至于扭作一团、满地打滚。疲甚,吴问:“舍身一拼与艰难缔造,孰易?”陈答:“自是前者易后者难。”吴对曰:“然则,我为易,留其难以待君。”遂作易水之别(后吴在炸弹行刺中当场殒身)。而后来陈独秀在八大胡同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被媒体曝光,也葬送了他在北大文科学长的前途。1932年入狱后,据说陈还与狱中一老头讨论学术问题而差点打起来。

熊十力打架数次,和废名打架“伤皮肉不伤感情”

陈独秀也是毒舌,据说有次大贬湖北学人,让“骄傲的湖北人”熊十力听后“毛发倒竖”,就此弃武从文,竟成一代新儒家。熊十力早年曾入陆军特别学堂习武,参加过武昌起义,任过军政府参谋,因此文心之外,犹裹有武气。熊十力一生中与人打架次数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与诗人废名(冯文炳)之战。汤一介《“真人”废名》记,当年废名和熊十力都研究佛学,常为此争论,邻居也习惯隔墙听到两人的高声辩说。有天辩论声忽戛然而止,旁人好奇,过去一看,只见两人竟打起来了,因为互相卡住对方的脖子,所以都发不出声音。周作人《怀废名》中也记载了熊、废二人打架之事:“一日废名与熊翁论僧肇,大声争论,忽而静止,则二人已扭打在一处,旋见废名气哄哄的走出,但至次日,乃见废名又来,与熊翁在讨论别的问题矣。”如此看来,知识分子打架毕竟比小流氓要强一点儿,皮肉或伤,但感情不伤。

文/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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