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俄罗斯地区从苏联时代开始就兴奋剂盛行,直到如今他们依然在官方体系的帮助下使用兴奋剂。国际田联对俄罗斯进行了禁赛处理,奥委会也收到了要求封禁俄国的请求,但是此种现象仍有禁不止。
四年一次的奥运会上,美国和俄罗斯从来是最不缺乏关注的两个国家。1952 年到 1991 年解体前,苏联就已经拿到了 1204 个奥运会奖牌,直到如今都仅次于美国的 2681 个。而建国才 20 多年的俄罗斯,现在也已经收获了 520 枚奖牌,凭借着参加的寥寥数次奥运会,奖牌总数已经在全世界排名第九。
2014 年的索契冬奥会,俄罗斯不负东道主之名,一口气拿下了 33 个奖牌,成为当年之最;美国只拿了 28 个,位列第四。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俄国的排名还有希望往前靠——只要它能从这次的兴奋剂丑闻里脱身而出。
前几日,俄罗斯内部人士格里戈里·罗琴科夫在《纽约时报》上曝光内幕,说俄罗斯在 2014 索契冬奥会上“有组织地给运动员使用兴奋剂”。
罗琴科夫原本是俄罗斯反兴奋剂实验室(RUSADA)的前负责人,从 2005 年起就在实验室里工作了 10 年。他说自己研发出了一种新的违禁药,看起来是一杯鸡尾酒,但实际上里面包含了三种同化类固醇——群勃龙(trenbolone)、替诺龙(metenolone)和氧甲氢龙(oxandrolone)。这个药可以帮助运动员们快速恢复体力,即使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比赛劳累也能保持在巅峰状态。
而研发新药只是第一步,要把药送进运动员体内还不被检查出来才是最重要的。罗琴科夫说这整个过程有多部门合作,环环相扣,“像瑞士钟表一样精确”。
运动员的兴奋剂检查是通过尿检。他们把尿液放在特制的小瓶子中,然后送到实验室集体检测。瓶子一旦关闭就会自动上锁,如果强行打开则会破坏安全码,防止有人中途调包。但是俄罗斯的特工们使用了一种罗琴科夫至今都没搞明白的方式,能在不破坏安全码的情况下打开已经上锁的瓶子。
罗琴科夫和他的同事会在深夜溜进尿液样本中心,偷走俄罗斯运动员们的尿液,让特工们把瓶子打开后,再把不带兴奋剂的尿液替换到瓶子里。这一切流程都在厕所完成,一直忙到天明,如罗琴科夫所说,“当大家正在为奥运冠军欢呼庆祝时,我们正忙着换他们的尿液。”
俄罗斯队中,三分之一的奖牌得主都出现在罗琴科夫的尿液替换名单上,包括雪橇比赛中拿了两枚金牌的祖布科夫( Alexander Zubkov),以及越野滑雪中的列赫科夫( Alexander Legkov),拿了金牌和银牌。但也并不是所有用了兴奋剂的运动员都拿了奖,比如女子冰球队在比赛全程都喝了这种神奇的鸡尾酒,但在四分之一决赛时就全军覆没,最后只拿了第六名。
这也不是俄罗斯第一次被曝出国家级的兴奋剂丑闻了。2015 年 11 月,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就发布了一篇长达 323 页的调查报告,说俄罗斯有“兴奋剂文化”,政府官员和检测机构串通合作,有体系地帮助、甚至逼迫运动员服用兴奋剂。
报告指控当时还是负责人的罗琴科夫,说他是这个“兴奋剂体系”中的核心人物。报告中称罗琴科夫除了接受、要求运动员对他进行贿赂,并帮忙掩盖药检的阳性结果以外,还对世界反兴奋剂组织承认了自己销毁了 1417 个尿检样本,就是为了阻止事实被揭露;报告还提到了罗琴科夫用“干净”尿液替换含有兴奋剂成分尿液的事。但当时的罗琴科夫否认了所有指控,并且大骂报告的作者是“白痴”。直到事情闹大了,他被迫辞职;为了逃避俄罗斯的封口追杀,又遁走洛杉矶后,今年他才承认了大部分指控,除了“收取贿赂”这一条。
这份报告出来后,俄罗斯反兴奋剂实验室立马被取消了检测资格,国际田联和世界反兴奋剂组织也开始全面调查俄罗斯运动员,包括重新检测他们在之前比赛中的备用尿液样本,这些样本被替换的可能性比较小。很快他们又抓到了一批使用过兴奋剂的俄罗斯运动员,包括 2012 年伦敦奥运会上链球金牌得主莉森科(Tatyana lysenko),她的落马帮中国选手张文秀替补上位补拿了一枚铜牌。同样被剥夺了伦敦奥运会奖牌的俄罗斯人共有 10 个,还有男子 50 公里竞走的科德亚普金 (Sergey Kirdyapkin),和女子 20 公里竞走的卡尼斯基娜 (Olga Kaniskina),他们原本一个金牌一个银牌,现在奖牌没有了,还要被禁赛 3 年零 2 个月。
实际上,即便在没有计算这些漏网之鱼的情况下,俄罗斯已经是兴奋剂的使用大国了。根据世界反兴奋剂实验室的数据,仅 2013 年一年,当场被检测出使用兴奋剂的俄罗斯运动员就有 225 人,横跨 30 个体育项目,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田径选手;这 225 人是全球违规人数的 11.5%,比所有其他国家都高。《星期日泰晤士报》和西徳广播电台获取了 2001 到 2012 年各项大型世界性比赛的运动员血检数据库,来自 208 个国家的 5000 个运动员身上得到的 12359 个血检数据显示,80% 的俄罗斯所得奖牌都沾染着兴奋剂的嫌疑,30% 的俄罗斯运动员都被查出使用兴奋剂,位列全球第一。
在俄罗斯之下,以 2 个百分点差距位列第二的是乌克兰,想想它们曾经也是一个国家,这样的现象就很好理解了。不管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它们这么热衷于使用兴奋剂,其实延续的都是苏联的传统。
冷战时期,不管什么方面苏联和美国都要一较高低,除了军备竞赛,人体竞赛自然也不能放过。在上世纪 70 到 80 年代,苏维埃政府体育委员会命令数个研究机构开始研发“体能增强辅助品”,并“提高它们能在奥运会上使用的可能性”。国立乌克兰体育大学中,运动生物学研究所的前负责人卡连斯基(Michael Kalinski)说:“在那个年代,运动项目的生物学和药理学研究是苏联体育的重要发展方向。组织、资助我们完成这些研究的,都是一些上面下发来的秘密指令。所有人,包括官员、教练、随队医生、医药学家都处在巨大的压力下,党对我们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要制造冠军。”
通过不懈的努力,苏联在兴奋剂上也领先了全世界。他们完善了自采血的兴奋剂方案,事先从运动员体内抽出一部分血液,然后在赛前重新注射回身体里。抽出血液后,身体会自动补充失去的部分;把血液重新注射回身体后,体内就会多出大量的血红细胞,就能输送更多的氧气到肌肉,提高运动员巅峰状态时的耐久力。这种“自采血兴奋剂”很难检测出来,直到 21 世纪才,世界反兴奋剂组织才开始用检测血红细胞含量的方式辨别,但由于价格昂贵,至今检测方式都没有大面积推广使用。而苏联在 1976 年的蒙特利尔奥运会和 1980 年的莫斯科奥运会就大肆使用这种手法,一次都没有被查出来,还分别拿了 125 枚和 195 枚奖牌,连续占据世界第一。
1989 年的汉城奥运会,苏联更是肆无忌惮,在距离首尔的 60 公里处花 250 万美元建了一所船上秘密实验室,专门为运动员们提供后勤支持。所有苏联运动员药检的样本在上交之前,都会悄无声息地先送到秘密实验室检验一遍,以确保他们的血液或尿液中不会被检测出兴奋剂的影响。如果在秘密实验室这一关就没有过,运动员就会“被受伤”而退出比赛。1988年卡尔加里运动会上,苏联滑雪运动员黎凡特(Allar Levandi)在选拔赛中表现优异,但他的教练却告诉他:“你现在突然肚子痛的非常厉害。明白了吗?”
在国家的组织下,无所顾忌地使用兴奋剂,导致兴奋剂几乎被苏联人视作理所当然。1991 年在挪威举行的反兴奋剂大会上,苏联代表表示,在 240 位顶尖的苏联运动员中,44% 的人都认为兴奋剂“十分必要,不可或缺”。
直到苏联解体,世界都没能拿到实际证据来大规模惩罚苏联的兴奋剂问题,但这次俄罗斯就撞到枪口上了。去年 11 月的报告出来后,国际田径联合会几乎全票通过决议,同意对俄罗斯田径协会实行全面禁赛,俄罗斯田径运动员将被禁止参加包括奥运会在内的所有世界性比赛,禁令无期限,直到投票同意终止。
随着罗琴科夫的曝光,也开始有人呼吁国际奥委会禁止俄罗斯的所有运动员参加接下来的 2016 年里约奥运会。不过奥委会很犹豫,因为从来没有过国家为兴奋剂的问题被禁赛,之前禁赛大多是因为政治原因。但是,如果奥委会不对俄罗斯禁赛,那么它们就会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明知道这个国家集体出老千,还让它参加比赛。
在禁赛令出来以前,俄罗斯官方的回应一直是否认丑闻,并指责西方在“抹黑俄国”、“炒作事件以削弱俄罗斯的体育竞争力”、“带有偏见性和政治化”、“完全是谎言”。俄罗斯体育部长维塔利·穆特科表示,这些国际上的指责都是因为俄罗斯运动员竞技水准高,所以国际社会才会对俄国体育事业异常关注。
直到里约奥运会近在眼前,国际田联还没有给俄罗斯解封的动作,奥委会也似乎有封禁他们的意图,俄罗斯官方才开始慌了。5 月 13 日,俄罗斯体育部长穆特科才第一次公开道歉,表示“犯下了一些错误”。但他机智地避开了所有对国家体系的指责,把全部责任丢给了运动员:“对于那些试图欺骗我们的运动员,我们表示十分难过,也很遗憾世界没有尽早抓住他们。我们难过是因为俄罗斯对待体育一直保持着最高的标准,反对任何威胁到奥林匹克精神的行为。他们(运动员)使我们蒙羞。”
(文/汤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