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对能源政策和气候政策的影响
发布时间:2024-09-27 14:27:09 | 来源:国际清洁能源论坛(澳门) | 作者:

美国大选不仅是政治权力的更迭,也是国家能源政策方向的重要决定时刻。无论最终谁当选,美国的能源政策将对全球能源市场和气候变化应对产生深远影响。通过持续关注和分析大选动向,能够更好地理解美国能源政策的变化和其可能带来的机会与挑战。以下简要分析拜登和特朗普两位主要候选人当选可能带来的不同情景,以及这些情景对能源和气候政策的影响。

一 拜登当选的影响

拜登总统在6月27日第一次候选人辩论会上的表现不佳,引发了民主党内要求拜登退选的呼声越来越大。在民主党内部的强大压力下,拜登不得不宣布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不过,民主党正式提名总统候选人要等到8月举行的全国党代会上才能见分晓。因此,在这里暂且假设拜登团队继续执政,新政府将继续推进其现行的能源和气候政策。

1. 支持清洁能源

若现任总统拜登团队继续执政,预计其清洁能源政策将继续沿着现有轨道推进。拜登政府在第一个任期内,积极支持清洁能源,承诺大幅增加可再生能源的使用。2021年3月,拜登就公布了一项美国就业计划,承诺投资2万亿美元用于绿色基础设施和清洁能源技术。2021年8月,拜登签署了《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包括支持大规模的清洁能源项目和电网现代化,其中约有550亿美元被分配用于清洁能源项目和应对气候变化,每年新增约30吉瓦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装机,到2035年实现电力部门的净零排放。拜登政府的最大的政绩就是《通胀抑制法案》(IRA),通过财政激励措施,推动了大量清洁能源项目的开展,在未来十年内投入约3690亿美元,用于清洁能源和气候项目,这包括对风能、太阳能、电动汽车(EV)等领域的税收减免和财政激励。

2. 减少化石燃料

拜登政府对化石燃料产业采取了与前任政府截然不同的政策方向。2021年1月,拜登政府在上任初期就签署行政命令,宣布暂停在联邦土地和水域上的的新油气钻探租赁,以评估这些活动对环境的影响。今年1月,拜登又宣布在重新审查LNG出口许可判断标准完成之前,暂时停止LNG出口许可,此举旨在减少化石燃料开采对气候变化的影响,并推动美国向清洁能源转型。拜登政府还致力于取消联邦对化石燃料行业的补贴。这包括逐步减少对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生产的税收优惠和财政支持。通过取消这些补贴,政府希望减少化石燃料的竞争优势,支持逐步淘汰煤炭发电,并推动煤炭社区的经济转型,促进清洁能源的发展。

3.加强环境监管

拜登政府加强环境监管,增强环保署(EPA)的职能和预算,将EPA的预算增加到110亿美元,以增强其环境保护职能和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在环境法规上,加强了对温室气体排放的管控,尤其是在发电厂和汽车的排放标准上。2024年3月,EPA最终确定了新的汽车温室气体排放法规,旨在减少排放并促进电动汽车的普及。拜登政府还制定了许多的法规来限制发电厂的碳排放。然而,这些政策的实施也面临诸多挑战,如地方反对、国内原材料供应链的不确定性、法律诉讼等。2021年,拜登签署行政命令,成立“环境正义顾问委员会”,旨在确保环境法规公平地保护所有社区,解决环境污染对低收入社区和少数族裔社区的不公平影响。

4. 积极应对气候变化

拜登政府重返《巴黎协定》并承诺在2050年前实现净零排放。在拜登执政期间,2021年4月,拜登在全球气候峰会上承诺,到2030年将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少50-52%。美国在全球气候变化议程中的领导地位得以恢复,并且通过外交手段,拜登政府积极推动全球气候合作,希望促进全球范围内的绿色能源投资和技术合作。美国环境保护署(EPA)的数据表明,拜登上任后的第一年,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显著下降,部分原因是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增加。如果拜登团队继续执政,将有助于加强全球气候合作,鼓励其他国家提高减排承诺,提高各国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

二 特朗普当选的影响

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于7月15日召开,特朗普在会上正式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并指名俄亥俄州参议员万斯为副总统候选人。

1. 支持化石燃料

特朗普上任总统伊始就取消了奥巴马的《气候行动计划》,以《美国优先能源计划》代之。第一次特朗普执政期间,他就支持化石燃料行业,希望美国通过扩大国内化石燃料的生产实现能源独立,鼓励美国本土页岩油气的开发,支持振兴清洁煤炭工业。2017年3月,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宣布无限期暂停《清洁能源计划》,旨在增加煤炭行业就业岗位,恢复煤电发电厂,降低电价。特朗普推动石油钻探,包括在联邦土地和海上区域,因而增加了对石油和天然气的开发和生产,导致2019年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国,日均产量超过1200万桶。如果特朗普重新当选,其能源政策预计将大幅回撤拜登政府的气候变化应对措施,可能会恢复对化石燃料产业的支持,这将影响全球能源市场的供需平衡。

2. 放松环境监管

共和党在其2024年政策纲领中提出,通过取消对化石燃料的管制、结束绿色新政,实现稳定、丰富且廉价的能源,从而重新获得能源独立和支配地位。第一次特朗普执政期间,特朗普通过削减EPA预算和放宽环境监管,减少对环境保护的联邦干预,因而EPA的预算连续削减,2019年的预算就减少了31%。同时放宽对化石燃料行业的环境法规,旨在增加石油和天然气的生产。2017年3月,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撤销奥巴马时代的《清洁电力计划》等多项气候法规,减少对煤炭行业的限制。2019年,特朗普政府取消了《清洁水法》的一部分规定,减少了联邦对湿地和小溪的保护。若他再次上台,预计他将恢复对化石燃料产业的支持,削减对化石燃料的监管,并终止许多拜登政府的环境政策。

3. 调整电动汽车和清洁能源政策

特朗普竞选初期就提出废除IRA的气候变化对策,特别是清洁能源投资补助和电动汽车购买义务。第一次特朗普政府期间,他减少了对清洁能源项目的联邦支持和补贴。2019年,特朗普政府宣布削减对太阳能和风能项目的联邦补贴,同时增加对化石燃料行业的支持。在特朗普任期内,美国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增长相对较慢,2019年可再生能源仅占美国总发电量的11%。因此,特朗普上台后可能会撤销拜登政府的电动汽车推广政策,包括削减对电动汽车的补贴和激励措施,这将对美国电动汽车市场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他还可能重新修改汽车排放和发电厂的法规,促进传统能源的开发,并拒绝将气候科学作为政策依据,这可能导致清洁能源投资的减少和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加。

4. 再度退出《巴黎协定》

特朗普对气候变化的威胁持怀疑态度,认为其对经济的负面影响被夸大。2017年6月1日,特朗普政府宣布美国退出《巴黎协定》,停止实施其“国家自主贡献”,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担忧。特朗普重新执政可能会导致美国再度退出《巴黎协定》,并削减气候变化相关的国际合作。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的数据,特朗普任期内,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20年下降了9%,但这主要是由于COVID-19大流行导致的经济活动减少,而非政策驱动。如果他再次执政,可能会重启这一政策,削弱美国在国际气候变化谈判中的领导地位。此外,他还可能会削减联邦政府对气候变化应对的资金支持,并放松对温室气体排放的监管。

三 拜登退选的影响

现任总统拜登退选后表示支持提名副总统哈里斯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但民主党内仍还有几位有竞争力的候选人。这些潜在的候选人都可能在民主党内获得广泛支持,他们在能源和环境政策方面尽管有各自的立场和倾向,但这些候选人中的任何一位当选,都可能会延续并加强拜登政府的气候和能源政策。

1. 民主党潜在候选人的政策立场

除此之外,马萨诸塞州联邦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佛蒙特州联邦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美国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等人的知名度、政治经验和广泛支持也有可能成会一个有吸引力的民主党候选人。

2. 政策推进的中断

拜登政府在第一个任期内推动了多项清洁能源和气候政策,如《通货膨胀减少法案》(IRA)。拜登退选可能导致这些政策的推进中断,尤其是如果新候选人需要时间来调整政策方向或重新制定优先事项。现行政策的延续性因此将受到挑战,可能会影响到已经启动的清洁能源项目和投资计划。拜登政府通过行政命令和监管机构推动的政策,如对汽车排放和发电厂排放的严格规定,可能在权力过渡期间面临不确定性。如果新候选人或临时政府无法迅速接手并继续这些措施,可能会导致部分政策的实施延迟或被搁置。

3. 政策不确定性增加

民主党新候选人的政策立场和具体措施在竞选初期可能尚未明确,这会增加市场和政策的不确定性。能源企业和投资者可能会暂时持观望态度,等待新候选人的具体能源政策明确后再做出相应的投资决策。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影响短期内的能源项目投资和市场稳定。拜登退选后,民主党在国会的立法策略可能会发生变化。为了在大选中争取更多选民支持,民主党可能会调整其在能源和气候立法上的优先事项。这可能包括推动更加务实或妥协性的政策,以赢得中间选民的支持。新候选人上台后,可能会寻求与共和党进行更多的跨党合作,以确保能源政策的顺利推进。拜登退选后的权力真空可能促使两党在某些能源政策上找到共同点,如提高能源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加强能源安全。

4. 国际气候合作的变化

拜登政府在国际气候变化领域积极发挥领导作用,其退选可能影响美国在国际气候谈判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如果新候选人无法迅速填补这一领导空缺,可能会削弱美国在《巴黎协定》和其他国际气候协议中的领导角色。美国能源政策的变化将直接影响全球能源市场和气候变化应对。

四 对中国和欧洲的影响

美国大选的结果不仅对美国国内的能源政策产生重大影响,其结果还将对中国和欧洲的能源政策产生深远的影响。这些影响主要通过国际能源市场、气候变化合作以及技术和投资的跨国流动等途径传导。

1. 拜登或民主党侯选人当选

美国作为全球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国,其能源和气候政策对全球气候变化应对至关重要。拜登继续执政将加强国际气候合作,提高全球减排目标,并促进清洁能源技术的国际合作。拜登政府重视多边主义和国际合作,这有助于稳定全球能源供应链。例如,拜登政府积极参与国际能源署(IEA)和G20等多边机制,促进全球能源市场的稳定和可预测性。对于依赖国际能源市场的中国和欧洲来说,稳定的供应链和市场环境将有助于确保能源供应的安全和可持续性。不过,拜登和特朗普两位候选人为了大选在对华强硬立场上竞相争锋,现任政府在5月宣布大幅提高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电池、太阳能电池板等产品的关税。若拜登退选可能导致国际气候合作的不确定性更为严重,这将促使中国和欧洲加强自主应对措施,推进自身的清洁能源转型战略。

2. 特朗普当选

如果特朗普当选,可能会导致国际气候变化合作的倒退,削弱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努力,增加国际气候政策的不确定性。对于中国和欧洲来说,这将是一个重大挑战。中欧将不得不在缺乏美国参与的情况下,继续推进全球气候治理,也可能促使中欧在气候变化领域加强双边合作。特朗普对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的支持可能导致国际市场上美国能源出口的增加,影响全球能源价格,中国和欧洲也可能面临更多的低成本化石燃料进口压力,影响其国内清洁能源的推广和使用。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可能会继续,对全球能源技术和投资的流动带来负面影响。第一次特朗普执政期间,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加剧,对包括能源技术在内的多种商品征收高关税,影响了中美之间的技术和投资合作。特朗普重新执政,中国和欧洲可能会面临更多的贸易和投资壁垒,中欧之间本应加强合作以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但遗憾的是欧洲对华也在提高清洁能源产品的关税。4月,欧盟委员会启动了对中国制造风力发电设备的反补贴调查。6月,欧盟委员会又公布了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进口的额外临时反补贴税率。

五 对美国地方政府和企业的影响

无论谁当选,地方政府在美国能源和气候政策中的角色将变得更加重要。第一次特朗普政府的联邦层面的气候变化对策退潮,反而推动了州、市和企业的气候变化对策进展。例如,加州一直是清洁能源政策的先锋,其《加州全球变暖解决法案》和《清洁能源与污染减少法案》设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包括到2030年实现50%的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加州还实施了《建筑能源效率标准》和《零排放车辆计划》,推动建筑和交通领域的清洁能源应用。纽约州的《气候领导与社区保护法》规定,到2040年实现电力系统的完全脱碳。德州通过其《可再生能源组合标准》,促进了风能和太阳能的发展。许多州还提供税收减免、补贴和其他激励措施,鼓励企业和居民采用清洁能源技术。预计在2024年大选后,地方政府将继续在推动清洁能源和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企业和金融机构也在气候变化应对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许多公司承诺实现净零排放,金融机构也在增加ESG(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资。即便联邦政策发生变化,企业和市场对清洁能源的需求可能会继续推动绿色经济的发展。但值得注意的一个动向,拜登政府时期,部分州反而相继制定了反ESG法案,企业对于ESG的发声也在不断减少。

综上所述,拜登更多地关注环境保护和气候变化的长远影响,而特朗普则更强调能源独立和经济发展的短期利益。这些差异反映了两人对能源政策和气候变化的根本不同的理念和优先级。但无论是拜登或新的民主党侯选人还是特朗普当选,2024年美国大选将对本国和全球的能源和气候政策产生深远的影响。总体而言,民主党继续执政可能会加速清洁能源转型和温室气体减排,预计清洁能源和气候政策将保持连贯性,并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强化。而特朗普重返白宫则可能逆转这些进程,增加化石燃料的依赖,削减清洁能源投资,并放松环境监管。这种政策的不确定性将对能源市场和投资者产生影响,可能导致短期内的市场波动和长期的政策调整。

来源:国际清洁能源论坛(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