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松石:作有灵性的宫廷画

时间:2012年9月14日
简介:爱新觉罗·松石先生生于贵族王室,自幼深受传统文化艺术的熏陶,专攻宫廷画派艺术。本期访谈中,他主张不能为了艺术而艺术,作画要追求有灵性的作品。[视频下载] [访谈实录] [返回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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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网:大家好!欢迎收看《中国访谈·世界对话》,我是张心。今天我们中国访谈邀请到的嘉宾是爱新觉罗松石先生,首先请松石先生跟我们的广大网友打个招呼。您好!松石先生。

爱新觉罗松石:你好!你好!中国网站朋友们好!网民好!祝大家吉祥、幸福!

中国网:松石先生您是画宫廷画的吗?

爱新觉罗松石:我主要是画宫廷画派的东西。宫廷画派画风里边涵盖的学派很多,宫廷画派主要是在乾隆年间比较兴盛,早在乾隆年间有几位是国外的外国西方的油画大师,叫西画大师,来给皇帝画肖像,最后给皇帝画的肖像跟照片一样,也就是西方印象派的东西。因为它很漂亮,最后乾隆就把郎世宁留在了北京,当御画师,留了好几位。从此,郎世宁老先生他就用中国的色彩、中国的笔墨、中国的皴法画出了重彩,既不是西方,也不是东方,就是特有的中国宫廷画的特色。

早在清朝的时候,已经就中西合作了,中国画的特点是什么呢?是线条艺术。什么叫线条艺术呢?中国画主要讲“六法”,用勾、皴、点、染,以勾线为主,勾线是勾线条,就像用一支毛笔先勾轮廓,然后再皴、再染。他这种画风是中国传统的东方艺术,按西方来讲比较平面。但中国有一个特点的画风是什么?叫散点透视。什么叫散点透视呢?它就可以把黄山、峨眉山不同的好的景拼凑一幅好的作品。

西方画就不可以,它叫局部高光,比较写实。郎世宁本身这个东西已经就结合了东方和西方高光的艺术,西方的特点是以色块为主,色块就是高光立体,按现在就是三维光,暗光、轻微光和明光,它表现成了立体。中国画过去勾、皴、点、染也有过,但是没有西方那么突出,它的立体度没那么强。

中国网:对比没有那么强。

爱新觉罗松石:没有那么强。所以郎世宁老先生在从乾隆年间就在宫廷里边留下了这种很微妙的一种宫廷重彩的画。我继承的就是郎世宁先生的这套东西,包括我现在我的山水,包括我画的马和虎,就是走兽一类的,几乎都是中国的墨气、西方的高光,它有一种独到的立体的写实,可以有收藏价值观的一种东西。

中国网:您是从多大开始学画的?

爱新觉罗松石:我们从小就受父母熏陶,几乎就是三、四岁要学《弟子规》,学人文教育、道德教育。因为这个家族本身来讲就是以琴棋书画和古词、古赋、伦理道德教育子女,所以这个子女从小就受了这个传统教育,几乎爱新觉罗家族有根气的,几乎都能写、都能画。当然这里下工夫不下工夫,下工夫呢,他就有好的作品,不下工夫他也会,就是很一般。

我说很清苦就是下工夫。几乎那阵儿学画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两三点睡觉,大约得六、七点,五、六点就起床。每天也就给自己三个多小时到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其他都是在画上、看书上、写字上。所以很辛苦,我们不能说辛苦,叫清苦。因为喜欢嘛,他必须要付出。所以今年七十岁了,这个年龄在艺术界、在中国的文化当中,我现在画画就可以写“老叟”,七十为叟,八十为耄,我等到八十岁了,我就写“老耄”了。对,这个“耄”不是随便乱用的,你得够那个年龄。中国的语言它是很有分寸的。

中国网:耄耋之年。

爱新觉罗松石:现在我写的“老叟”,因为我已入了七十岁了,可以用“老叟”两个字。古代讲“人活七十古来稀”,说明我没死,老天爷对我还有眷顾,谢谢!

中国网:您现在是中国宫廷画的研究会的副会长。这个中国宫廷画创建于哪一年?

爱新觉罗松石:当时在九十年代吧,九几年我大约给忘了,是我堂叔溥杰先生,那时候还在全国政协,他就跟我商量一下,咱们成立一个中国宫廷画研究会。当时会员没有几个,也是我家族的。后来这个会,始终继承郎世宁的人不多,很多满族人画的画现在不是郎世宁宫廷画,是文人画。什么叫文人画和宫廷画呢?我跟你讲,在古代呢,明朝有个马进,像宋朝也有很多大画家。宋代的文人很多,明朝也不少,它叫文人画,儒家文人之墨。

中国网:对,舞文弄墨之人。

爱新觉罗松石:叫风骚,舞文弄墨,风骚天下。“风骚”不是贬词,你得有文采,它是一种文采的表露。但是继承郎世宁的东西太难了。难在哪里呢?他主要是高光,用彩。

中国网:西画的高光糅合到里面。

爱新觉罗松石:西画的糅合过来。我为什么能糅合?因为我从小出家,我四岁就西藏坐床。我从小在庙里,一个小喇嘛必须要学着画唐卡,学医,还得要塑佛像。唐卡是很重的重彩,石色。因为我懂得唐卡的用色,那么我再画学郎世宁的东西,就好学了。能理解色彩和墨的结合出现的高光是一种什么味道,关键是在这里。

有这段经历作为基础。所以说我画的东西,我二叔就是溥杰先生比较赞赏,他说有点儿像郎世宁老先生。但是我不是一意地追随郎世宁老先生,你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我也谈不上什么艺术家,你必须得有所创新。

中国网: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爱新觉罗松石:对。现在我画的呢,郎世宁本身就有骨肉和肌肉感,现在我呢,不是夸张,更写实了一些。包括肌肉,它的每一个举动,还是表情。它的肌肉感觉,我能画出这些东西,因为我爱马,喜欢马,我也爱养马。

我属羊。但是我在庙里,因为我是个小喇嘛,转世灵童嘛,藏民送了我很多马,我天天跟马在一起玩儿。有感情了。拍拍屁股,它的肌肉怎么颤。摸摸它的鬃,它又怎么颤,慢慢慢慢不就融为一体了吗。佛法讲“法本无二”,你跟万物融为一体,它就是你,你就是它。当你画马的时候,你认为你在画马,它永远不像马。

中国网:怎么去理解您的这句话?

爱新觉罗松石:你画山永远去画山,这个山永远是呆板的。你画云,你认为云就是云,你就在画云,你的云没有。

中国网:没有生命力。

爱新觉罗松石:本身来讲艺术家的特点是什么?万缘放下。当我画马的时候我自己就是一匹马,当我画云的时候,我把一切都放下了,杂念,我就是云彩,我知道哪深哪浅。画山也如此,画草也如此,画万物必须把自己的心灵跟大自然融为一体,再表达出来就叫艺术。老百姓讲这张画有灵性。

中国网:其实是突出了自己的心性。

爱新觉罗松石:你就是把你融进去,从清苦锻炼出来,不是为画画而画画。

中国网:对,把画画当作自己内心的一种表达。

爱新觉罗松石:生命,是它表达对社会的赞扬、歌颂和对大自然的了解。在艺术家里好像跟政治无关,但是画家、文人是为政治服务的。但是呢,政治本身是管理着各个渠道,各个领域。

所以艺术家呢,他的心情是什么心情,才能创造出来好的形象,有好的政策,那么说艺术家心情是愉悦的,他创作的作品是相当秀丽的。你再好,没有好心情,再怎么创作,这张画真的看着,画是看它的灵气,欣赏画,真的,这位女士我跟你讲,欣赏画是欣赏它的灵气,而不是看它的色彩。每个画家都懂用色彩,他画出来的灵气在哪里?这是我们要追寻的东西。

 



中国网:谈得太好了。那我们还知道就是中国近代画史上一位画马的大师就是徐悲鸿先生。那您认为您画宫廷画画的这个马和徐悲鸿先生的这个马有什么异同之处?

爱新觉罗松石:徐悲鸿先生和郎世宁的马是两个概念。徐悲鸿老先生这个马呢,他属于,原来他是学西画的,他也是弘一法师李叔同的门生,他在国外也学过这些东西,像丰子恺、徐悲鸿,这都是李叔同门下的。李叔同当然是在清朝的时候他的祖父、曾祖父在清朝是盐道台,盐道台就是盐商、税官,现在来讲税务局局长,李叔同是他的后代,家里很富有。后来呢,他到国外留学,去日本,他去很多留学。后来回来在中国演了一部话剧,叫《茶花女》,李叔同演茶花女,中国西方音乐是李叔同先生把它带到了中国,中国才开始有了西乐。西乐在中国内地是历史不长,但是丰子恺画漫画,几笔勾勒很清楚,还有徐悲鸿,都是李叔同这位大师的弟子。

但是徐悲鸿老先生的画是把西方的高光,马的高光肌肉的亮点变成了墨去表达。所以说徐悲鸿的马不是现在所有人能超越的艺术,那真正是一个大家,他用几个笔墨他就把高光给亮出来,肌肉感,马蹦、走、跳、行,它所有的马的表态,你看用墨简单,笔触简单,高光力度都有,那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因为我们画的宫廷画跟郎世宁的画比,一个是灵气,一个是匠气,宫廷画还是比较匠气,不能跟徐老先生媲美。

世界上来讲,作为徐悲鸿老先生,像吴冠中老先生,还有黄胄老先生,这些大家真的是灵性的创造,还有齐白石老先生,都是灵性的东西在发挥他的作品。我还做不到,也可能我太小,才七十岁,再活七十年吧。

中国网:一定的,一定能够。那我们觉得不管是宫廷画还是文人画,它都是中国艺术的一个瑰宝了。那您认为中国宫廷画的这个精髓在哪里呢?

爱新觉罗松石:中国画的宫廷画的精髓呢,它就传承了宫廷画的这种使命,但是这种艺术的来源还不能离开原明原宋的原始的中国的历史传承,如果没有中国的画风的传承,不会演变郎世宁的宫廷画风。因为郎世宁是画西画的。

他为了在中国混饭吃,为了在中国的皇室混上一品官员,他也必须把西画变成了中国画的画法,他就给中国留下了最早的中西结合的东西。但是严格地讲比较呆板,跟徐悲鸿老先生,还有吴冠中老先生,黄胄老先生,齐白石老先生,这种大胆的墨气没法相比。因为中国画还是以墨气为主的。但是我也另外有一种想法,现在有很多学院派的,而不是教学生,是创作学院派。泥古传统,就是一意模仿传统,给一种教条的思维去学,我认为不可以。

美术学校我是比较赞同的,原来吴冠中老先生也提过这个问题,鲁豫在采访他的时候,吴冠中,黄永玉也提过,美院你成立那么个庞大机构是收学费,但是学的还是素描、速写,但是真正的艺术家不是在美院,那是学院派,学院派画风都是一个模式。真正的艺术是大自然和艺术家的灵性的创作,一个老师教了几十个学生,不见得能出一位到两位有灵性的学生。这个画家、艺术家他本身以心性和自己灵感去领悟大自然和你笔触的作品,这个很重要。如果在这方面一意地说为了艺术而艺术,那就糟糕了。艺术是人创作的。

中国网:是一种自由的东西。

爱新觉罗松石:自由的东西,要把它放回大自然。

中国网:那您认为学院和学校这两个系统有什么不同?

爱新觉罗松石:学校是一种基础课,我就教你素描,教你怎么写实就可以了。不要给它再加了很多的加码,它就没有时间放回大自然了。当初我拜了很多老师,我的老师包括刘子清、陈少梅,还有慕凌飞,很多大家都是我的老师。拜过他们以后呢,我的老师跟我讲,你就跟我学画到这儿就可以了,去外面画去,他是把你放出去。然后你回来呢,老师再给你修改,这点错了,那点错了,他看你的灵性创作。现在学校不是,模式型的教育我认为很糟糕。

中国网:那咱们这个宫廷画研究会它是一个怎么样的机构?能不能简单地介绍一下?

爱新觉罗松石:它是一个民间团体。

中国网:您有自己的学生吗?

爱新觉罗松石:原来我教过学生。现在也有做生意的,但是呢,真正我原来有天津美院的几个学生,在跟我学,但是都是学油画的,后来又学国画,但是画郎世宁的东西画不了,画着画着他就变成油画了,要不就变成国画又不像国画了。把油画和国画变成郎世宁的这种画风,真的比较难,比较难。到现在还没有传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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